2010年5月3日 星期一

無名小子的回憶錄-憶國樂往事-24

國樂界的人與事
憶香港愛樂民樂團首次來台演出
作者: 翁自得 (創作完成日:2008年06月13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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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980年代,臺灣仍是戒嚴時期,是思想控制的時代,公開演奏「匪曲」(註:當時仍在世的中國作曲家所創作樂曲的泛稱),可能被控為匪宣傳,要公開演出「匪曲」,都必須改換作曲者姓名或變更曲名,但這不是法令的規定,只是當時國樂界不約而同的一種默契而已。
  1983年香港胡琴演奏家黃安源首次來台演出時,曲目大多數是「匪曲」,二胡名曲「二泉映月」不僅改名為「泉月映輝」,作曲者還由「崋彥鈞(阿炳)」改名為「董榕森編曲」。

  1984年,有一天,接到揚琴演奏家李庭耀的電話,問我能不能主辦香港愛樂民樂團來台演出,李庭耀當時是愛樂的團員,1983年曾為黃安源伴奏來台演出。

  當時,我雖然仍有接辦新加坡德明政府中學華樂團來台演出後惶恐的餘悸,但既有黃安源演出「匪曲」模式的前例可循,本想直接以景文工商的名義主辦這場音樂會,但後來考慮到以私立中學名義主辦國外正式國樂團來台的音樂會,可能會被認為只是單純友誼性的低水準演出,新聞報導演奏會消息機率太低,而決定放棄。

  在選擇主辦單位的過程,因台北市立國樂團是唯一的專業國樂團,演出頻繁,演出的曲目又多,如何處理「匪曲」的問題,應該比我更有經驗,不必再為此擔心,遂決定由專業國樂團來主辦第一支國外正式國樂團來台的音樂會,就去找時任北市國的指揮李時銘談,李時銘同意主辦,我就把愛樂的相關資料給了他,果然,因為中國的國樂團都使用「民」樂團之名,北市國連香港「愛」樂團也擅自更名為香港愛樂「中」樂團。本以為這次可以無事一身輕地欣賞愛樂的演出,但事與願違,剛好相反。

  演出前三天,我到北市國找李時銘詢問愛樂的行程,何時下機?誰去接機?來台期間住那裏?李時銘回說,他們只負責提供演出場地與節目單,沒有準備食宿。

  「天啊!愛樂一行約40人,三天後要來台北演出,吃住在那裏?食宿及交通費用誰負擔?都還不知道。」

  離開北市國,在回家的路上,腦海裏想的都是,這次事情更大條了,2年前的德明只是能否如期演出的問題而已,且問題的發生與我完全無關,而如今的愛樂,是我推薦給北市國主辦,若我不接手處理,他們豈不是要「落難」台北街頭?但錢那裏來?

  還真的與愛樂有緣,當時我擔任景文的訓育組長,剛協辦秘書室主辦的以「Homestay」方式接待日本鹿兒島姐妹校活動不久,有辦理「Homestay」的經驗,靈機一動,就當機立斷,當晚馬上連絡學生與多位國樂友人,告知他們突發的情況,希望他們能共同協助,而他們的回應都非常熱烈,令我相當意外與感動,心裏想著的,就是要把這次「Homestay」辦好,如何才能不讓愛樂負擔任何食宿費用?又能達到真正交流的目的。

  統計學生與國樂友人可以在自家接待食宿的人數,遠超過愛樂的40人,因此,我儘量安排同一專業樂器的在一起,很可惜,當年安排的名冊已找不到了,如今,只記得愛樂指揮易有伍住董榕森家,團長黎漢明住我家,其他的安排已沒有印象了。

  這場音樂會,在節目單掛名的單位,除了主辦單位是北市國外,還有指導單位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,協辦單位中華民國國樂學會,贊助單位東和木業股份有限公司,心想既然要掛名就應該負擔部分費用,否則,心有不甘,就主動提出要求,希望他們至少能請愛樂全體團員餐敘一次,如今只記得,時任中華民國國樂學會理事長及立法委員的周文勇,在立法院的餐廳請吃一餐,另外,國樂友人陳伯廉請吃一餐。

  後來想想,這種安排方式,在當年戒嚴時期,台灣的國樂人幾乎無人不想多了解中國與香港的國樂,應該也是當年國樂人最想要的交流方式,甚至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活動,相信愛樂團員應該也不會太計較這次意外的旅程。

  同年12月30日,愛樂從高雄到台北,在社教館旁下車,北市國無人來接待,我只好「假冒」主辦單位來接待,安排愛樂下車後的相關事宜。

  同月31日下午彩排時,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,愛樂雖然只是業餘的,但弦樂的水準,遠超越台灣的任一國樂團,尤其是弦樂的力度、勁道與張力,應該是最值得台灣樂團學習的。

  當晚愛樂演出前,突然想到,若是角色轉換,是我帶團到國外演出時,人生地不熟,可能會發生何種意外狀況?若發生,要如何處理?主辦單位又未派人來負責,因此,決定不當無事一身輕的觀眾,留在後台,冒充後台總監,協助處理後台事宜。

  曾有人說香港人非常現實,我再用心幫忙,也不會獲得任何回報,但這不是我的人生觀,要幫人就不應求回報,不過,黎漢明後來主動回報給我的,遠遠超過我這次的付出,我的付出只有一次,他的回報則是數不清的n次,今年6月1日我在香港兩夜的住宿費,他還是堅持幫我負擔。

  反而,在1994年前後,我從事政治幕僚工作時,聯電及鴻海經常遭到美商控告侵害專利權,我曾以智慧財產權的專業,義務且主動直接幫助過聯電及被動間接地協助過鴻海,最後的結果,還都如聯電與鴻海所願,但船過水無痕。

  更有甚者,台灣一位知名的國樂人請我幫忙,我如其所願地盡力協助完成,他事後有回報,但卻是「恩將仇報」,誰才是真的現實?對我而言,不言而喻。

  我與李時銘這次的「緣」雖已盡,但「情」真的未了。我推薦愛樂給李時銘,愛樂差點「落難」台北街頭,1987年,我推薦李時銘出任「台灣國家國樂團」的前身「國立藝專實驗國樂團」首任專任指揮,結果....(另文「職場上的抉擇--婉拒台灣國家國樂團首任專任指揮」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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